日落时暴雨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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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上)

一万年前暖麦太太的点文……

一直不敢下笔怕把这个梗写坏了。虽然最终也没好到哪里去……跑走。

 

 

 

你听到今年四月的那声枪响了吗?喏,就在街对面那座十九层的大楼顶上。关于这件事你可能听说过那么一星半点儿,但我现在要详细地和你说一遍,没几个人可以像我这样知道得这么多这么详尽了。我只对你说这一次,因为它太长了。

我是一个医生。我不是本地人,我来自另一座一线城市,坐落在东面的海岸线上,在那里拥有一家私人诊所,在当地已经小有名气。今年两月那个时候我接到一份薪酬丰厚的工作,有人想让我当他的私人医生。就在这座城市里——这个地方,那座大楼里。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的,那可是克洛诺集团的总公司啊。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那个人是克洛诺集团的首脑,维鲁特·克洛诺。我把我的诊所托付给别人,把一切安排妥当后的第二天就来到了这座城市,站在这座大厦前,遥想自己的光辉前程。

负责接待我的人员将我引进大厦,他说了一句当时我听不懂,但难以忘却的话:“您不知道这里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灿烂的,辉煌的,源源不断地创造出商界奇迹的地方。我找不到更多更好的赞美的词了。接待我的人欲言又止。但很快我就会明白了,有些的辉煌之下是虫蛀的,摇摇欲坠,这是外在的人所看不见的。

“克洛诺先生有一个临时会议,暂时无法见您。不过我可以先带您去看看您的病人。”他说,俯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是克洛诺先生本人吗?”我问。

“不是的。克洛诺先生是代他请您来的。”他说。

“他怎么了?”我想打听一下那个病人的情况。

接待我的人面色有些古怪。“您应该亲眼看看的。”他说,“您自己看吧。”

说话间我们走到了一个阴暗僻静的角落。他在一扇门上敲了敲,过了片刻将它推开,这似乎是一间堆积杂物的小库房。走廊上的灯光投射进来,我看见地上凌乱地堆放着一套被褥,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生活用品,有人住在这里。

“这位是赛科尔·路普先生。”他指着空无一人的库房说,“您将是他的私人医生。”

他没有在和我开玩笑。月光柔和,却不明亮,库房里没有开灯,昏暗一片。我隐约看见窗边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人,一动不动,仿佛凝固在了黑暗里。来自夜空的光线勾勒出那人的小半个模糊的轮廓。

“我们可以开灯吗?”他面对黑暗,好像在问黑暗里的那个人。他的手握在门把上没有放开,好像随时准备好将门甩上。

片刻的沉默之后我听到了来自黑暗之中的回应,那是一个健康的、二十来岁的青年的声线。他模模糊糊地出声,似乎是答应了。

霎时间拥挤的库房被明黄色的光束挤得更满。我看清了,他蜷在窗台下面,就在几个箱子之间有限的空间里,一双冷蓝色的眸子戒备地盯着我们,我觉得这眼神是空洞的。偏黄的灯光没有缓解他肤色的苍白。他的指间夹着一片刀的锋刃,灯亮起的时候正用它挽了一个刀花,皮肤被割破,红色的血淌过半个手背,顺着无名指和小指之间的缝隙滴落在地上。但他没有去管它。

“就是你啊。”他看着我。

我的头脑中一片空白,生生止住自己忍不住想要后退落荒而逃的冲动,嘴唇蠕动着,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天啊!

我几乎是瞬间就后悔接下了这份私人医生的美差,是那极富诱惑力的薪酬蒙蔽了我的理智!在毫不犹豫的答应之前,我应该冷静下来多考虑一会儿的!

我想起来了——赛科尔·路普,一听这个名字我就想起来了。我听说过这个人,别人曾经和我提起过,小声地告诉我他的过往,宛如提起一个禁忌的存在。泄露内情者神神秘秘,不愿多说,只是模模糊糊地告诉我这个叫赛科尔的人和克洛诺集团的大少爷有抹不开的仇恨,却依附于克洛诺氏而生,没有人敢动他,连正主维鲁特·克洛诺也一直没有对此有所表示。这是个很古怪的人,最好不要惹他。

“我们隔得太远了,我惹不到他。我都没见过他。”我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打趣说。

那时我追问了很久,最后才得到了一丝隐秘:赛科尔曾经惹怒了维鲁特,因此他所有的亲人和朋友都被维鲁特拘禁——维鲁特想要把他从他的藏身之处逼出来。但最后维鲁特没有遵守他的承诺,当着赛科尔的面,将子弹一颗颗嵌进他所爱之人的头颅和身躯,击碎那些血肉。维鲁特的随从们放开暴动的赛科尔,怜悯地看着这个失去了一切的可怜的青年向前扑去,伏在他朋友那血肉模糊的躯体里呜呜地哭。

——黑血狰狞,沾染他的发与皮肤,沾上尘土,可怕之极,又可怜至极。失去了一切的可怜人,一无所有,空洞的眼里只能燃起彻骨的恨,其它浮华纯真等琐碎之物再无容身之地。

这样的事让我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其中有震惊也有愤怒。在此之前我绝不会相信在现代还有人会做出这种事,视生命如草芥。他是克洛诺集团的首脑,必然会有些铁血和雷厉风行的手段,但首先他是个人。

“姓克洛诺的人本来是要杀了他的。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我的朋友说。

“为什么?”我很好奇。

“谁知道呢?”他说,“我是说,人的心理真的太奇妙了。恐怕连当事人都没有自知,我们又能对此作出什么解释呢?”

“那么赛科尔呢,他现在克洛诺身边干什么?”我问。

“传言是,做维鲁特·克洛诺的暗卫。忠心耿耿,尽职尽责地保护克洛诺集团首脑的周全。”我朋友的语调近乎讽刺。

“什么?”我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你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人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天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毕竟照常理来说,人们更倾向于杀了自己的仇人不是吗?”他耸了耸肩。

我只能默认,找不出反对的话。

“你不必要同情他。”他拍了拍我的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决绝或者卑微,没什么区别。”

至于这一切的缘由,赛科尔到底怎样惹怒了维鲁特,又是什么迫使维鲁特作出这样的举动,就又是另一则隐秘了。我的朋友不可能再多说了,因为他也不可能洞悉当年的隐情。事实被人刻意隐瞒了。

那天我们喝了酒,忘形起来,那个朋友才和我说了这样的事。我们在酒桌上还说了很多花边事,作下酒的小料,要不然也太无趣了点。分别时两人已经醉得有些发晕了,我飘飘然回到家里倒头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竟然就把这些忘得一干二净了,直到刚才听到这个名字才想起来。天啊!

现在这个我被人警告过最好不要去惹的主正盯着我看。他一定是看到我不堪的表现了,眼睛稍稍眯起来,用一种散漫的语气质问我:“我很可怕吗?”

“不,没有的事,不是这样的,先生。”我急忙回答。

“无所谓。”他说。他把刀片扔在地上,不情愿地从身周的一片狼藉里站起来,踩过什么细小的物品时划伤了脚底。而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默然地将脚底的障碍物踢开。

我才注意到,这间屋子里其实遍布了细小的血迹,大多已经干涸泛黑,还有一小部分是新鲜的褐色,应该是这两天留下的。这让我更害怕了,头皮发麻,看着他向我走来。

“我想和这位医生单独谈谈,可以吧?”他向我身后接待的人眨了眨眼。

“相处得愉快。”那人向我点点头,退出房间将房门带上。脚步声在门外的走廊里回荡渐轻,逐渐听不到了,直到这时面前的青年才开口。

他勾起嘴角,上下打量着我,眼中浮现几分玩味。他靠在身后几只叠着放的生锈的金属箱上,开了口:“喂。你会杀人吗?”

我的全身都僵住了,冷汗从背后淌下,呼吸变得艰难。

“你会吗?不会的话,我就杀了你。”他轻松地说。

“我……”

“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终结了我的难堪,让我摸不着头脑,却感觉逃过一劫。日后我才知道,他说的这两句话与他和维鲁特的一段对话有关。

“维鲁特他就是个混账。”他说。

“你想听那个混账的什么坏话?我可以给你都说一遍。”他说。

他越说语调越平淡,逐渐对我没什么兴趣了,就好像一个喜新厌旧的小孩,大概是觉察到了和我不是同一类人,在我这里找不到他想要的。

“你真的不会杀人啊。真没意思。”他嘟囔了一句。

“手术刀不是用来杀人的。”我回应他。

“——那一样是刀啊。行了行了,你们都一样。”他撇嘴。

最后是我提出要走的。我实在是无法更久地待在这间压抑得可怕的库房里,面对这样一个疯子般的人了。这段对话没什么营养,我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才真算是不可思议——在我开门出去的时候,遇到了维鲁特,对,就是那个维鲁特·克洛诺。他结束了他的临时会议,听说我在赛科尔这里,就顺路来见我。

标志性的银发和红眸。我在几个开幕式的会场里见到过他,他的身份很高,涉及到了政治。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很不错,是个友善的人——如果我不曾听说过他从前的那些事迹的话。

他向我点头,脸上带着柔和的礼节性的微笑。他开口正欲说些什么,突然间脸色一沉,不复前一秒的亲和,目光越过我的肩头看向我的身后。我吓坏了,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一抹寒光擦着我的鼻梁从我的眼前划过,直取他的颈项。

——蓝发青年的面容可怖,手中凶器前刺,决绝得好像将一切的希望都押在了这一击上——他要杀了他。这不是开玩笑的,他这是想杀了他!

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从我的视角来看被刺杀者避无可避。

但电光火石之间赛科尔手中的匕首被踢飞,而他本人被制住手腕,动弹不得。维鲁特右手成拳,迅速击打在了赛科尔的小腹上,然后放开他,任由他跌倒在地面上难受地干呕。他抬起头看向那个面色平淡的人,双眼已经发红。

“抱歉,医生。”维鲁特的神情恢复了初始时的平静,此时在对我说话,“或许晚些时候能请你到我的办公室里,商谈关于您的工作的事宜。”他说罢,和我寒暄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赛科尔依旧跪在地上,看着维鲁特离去的背影默然不语。他沉默着踉踉跄跄站起来,跟着维鲁特走了,和他一起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我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所蕴含的东西让我胆战心惊。那是在仇恨之中踌躇多年的人才会拥有的眼神,让人觉得他已经在黑暗之中蛰伏了很久,匍匐前行,看不到边,锐利而绝望。我相信这一刻他终于褪去了所有伪装,所有关于他们的传言都在我的耳中隆隆作响。这是真的,他们是仇人;而他无时不刻不想杀了夺去自己的一切的这个人。

我无力地倚靠在狭小的走廊的墙上,大口呼吸着,希望藉此冷静下来。我真的被吓坏了。我想起先前那个接待员的话,这他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方?我撞上的这是怎样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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