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暴雨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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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光

……ooc预警。




维鲁特拿着手机,看着模糊不清的定位信息发愣,好在兜兜转转,最后终于找到了赛科尔说的那个加油站。看着眼前的情景他嘴角抽动两下,不予评价。

太阳很毒。蓝发的青年呲牙咧嘴,满头是汗,双脚顶在地上,弯着腰正在——推车。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

“要死,维鲁特你终于来了,快来帮我!”赛科尔嚷嚷起来。

“你在干什么?”维鲁特挑眉。

“还不够明显吗?我在推车啊!”赛科尔起身,靠在车后盖上喘息片刻,抬起手抹掉额上沁出的汗,连带着将垂下前额的碎发一起拨到耳侧。

赛科尔任凭油表报警响了一路,踩着油门一路得意,半路不忘摇下车窗高歌几句,然后——

“熄火了?”维鲁特毫不客气。

“没油了。”赛科尔焉了。而后他愤愤地说:“加油站不卖桶装汽油。”

“你应该知道的。”维鲁特无奈。他回头看了一眼赛科尔说的那个路口,车子就是在那里熄的火,怎么样都发动不了了,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隔开有十数米远。

“你不请加油站的人来帮你?”维鲁特问。

“就她?细胳膊细腿的。”赛科尔很气愤。就是那个工作人员告诉他加油站不卖桶装汽油,所以可能要他自己……把车推过去,让他记恨着。

维鲁特抬头,顺着赛科尔的目光看过去。远远地站着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小姑娘,怪委屈地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这个不好对付的客户。

“你还不来帮我?”赛科尔就差坐在后备箱盖上冲着他磨牙了。

维鲁特站在车屁股那里,对着加油站比划两下。他挽起黑色衬衫的袖口,露出一截小臂,俯下腰双手撑在保险杠上,开始发力。赛科尔也从后盖上跳下来帮他,后背处的T恤已经晕开一片不规则的深色汗迹。

黑色小轿车轻微颤动一下,随即缓缓向前挪动起来。轮胎面碾过发烫的沥青地,压上被随意堆在路边的残枝败叶时发出嘎吱的脆响。这辆两吨多重的钢架子就这样被他们推着缓缓地向前走了,要推进加油站的加油位。

“停!”赛科尔突然喊起来。他松开手,绕到轿车的驾驶位去,拉开车门探进去半个身子。轿车内部发出断断续续的吱呀声,是赛科尔在小心地调整方向盘,前轮在动,在对准加油站的位置。

“好了。继续吧。”他退出来,甩上车门,发出的巨大的声响让维鲁特啧了一声。

这次黑色轿车被很顺利地推进加油站里了。赛科尔提起油枪放进油箱口里去,心满意足地倚在车身上。

“太谢谢啦维鲁特。”他的眸子闪亮,“要不我一会儿带你一起去兜风?你看今天太阳这么好——”

“免了。”维鲁特拒绝他,总觉得不太靠谱。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小心你的油表。”


在赛科尔的眼里外物哪有他自己的享受来得重要。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会跑,就会跳,就会叫。所以他才会放着油表的警告不管,事实上他生活里被他忽略的东西多了去了。

因此维鲁特担心了很久,关于赛科尔会不会第二次把他叫过去,要把不小心开到没油的车推进加油站。

好在并没有。

……暂时是这样。


维鲁特是在大学里认识的赛科尔。维鲁特住第三宿舍楼409,赛科尔住楼下309,不是舍友,勉强算个楼友。当然是校友。

维鲁特那个时候还不太知道赛科尔,只知道和自己同级的有一名学生,非常之跳,跳出了一个境界。只不过那时他最常去的地方是图书馆自习室这一类的地方,早出晚归,和喜欢晚出早归深夜出逃蹭夜宵的赛科尔完美错过。

正式见面是一堂大课。维鲁特去得很早,提早了半个小时。走近阶梯教室,偌大一个教室里稀稀落落没坐下多少人,显得空空荡荡。

他在第一排坐下。坐下没几分钟,一个人风风火火闯进来,巨大的噪音引起教室里一阵轻微的骚动。这个人抬头诧异地环顾教室里坐着的人,随后气喘吁吁地走到坐席前方盘腿坐下来,坐在地上——恰好在维鲁特正前方。正是赛科尔。

“人怎么这么少?”赛科尔嘀咕。

“同学,这里还有很多座位。”等了很久还不见赛科尔有挪一挪位置的意向,维鲁特出声提醒,暗示他可以坐到后面去。

“不,我就坐这里好了。”赛科尔回头,大咧咧地说,一双小虎牙闪动,“地上凉快。”他对自己的壮举感到非常自豪而且理所当然。

维鲁特表示不敢苟同。

过了一会儿,维鲁特惊异地发现赛科尔居然动了——挪了两下,从他正前方的地面上挪到他的右前方去了。

“刚刚那块地板被坐热了,我换块凉快的。”赛科尔还专门回头解释。

“你要不也坐过来?”他又回头问。

维鲁特沉默,主动放弃交流。

他低头翻动自己的笔记,眼角却看到一道光磨叽地闪动,是赛科尔又换了个位置,从他右前方的地板上挪到左前方去了。

后来他得知赛科尔是弄错了大课的时间,以为在一个小时之前就该开始了,因此才火急火燎地赶到——按他打听到的时间,他这个点踏进教室,算是迟到了半个多小时。

所以这算什么,一次美丽的意外吗?他是不是应该恭喜他少了一次迟到的不良记录?

好在最终赛科尔抱着自己的包,转移到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去了。要不然维鲁特还真不敢想象那个讲课的老教授的表情。


还没结束。

那堂大课结束之后维鲁特要回宿舍。这是个意外,不属于维鲁特常规的作息表的范畴,通常他这个点会去图书馆。

赛科尔也要回宿舍,这不是意外,每天都是这样,雷打不动。

所以他们同路了。

走到临近宿舍楼的那片草坪时,维鲁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问赛科尔:“你怎么往这儿走?”

“我回我宿舍啊?”赛科尔对他的问题感到摸不到头脑。

“我从来没见过你。你住在那间?”维鲁特问。

赛科尔突然心有所感,有点心虚:“309。”

“309……哦,你就是经常半夜在三楼唱歌的那位?”维鲁特面上毫无波澜。

“是啊是我……”赛科尔讪讪地笑。

“不是很好听。”维鲁特说。

“这个不用你说,我知道……”赛科尔继续笑,底气有点不足。

最近维鲁特已经在考虑给自己买一对耳塞了,夜用。此刻寻到了正主,他也给出了建设性的意见,但还是决定给自己买一对耳塞。

灰暗的冬天过去,再熬过料峭春寒,阳光在一夜之间变得灿烂耀眼。这一天难得的赛科尔起得很早,下楼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叠被褥,肩上还挂着一条床单,是刚从木板床上拆下来的。

他将一片塑料布熟练地抖开,盖在宿舍楼前那一片草坪边缘的灌木丛上,麻利地将被子和床单平摊在塑料布上,挂在灌木上。

“这么好的天气,就应该用来晒被子。”他感慨。

维鲁特中午回宿舍的时候,宿舍楼前草坪的一圈灌木上已经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被子。很大的原因是有一个赛科尔带头,当然被太阳晒足的软绵绵蓬蓬松的被子诱惑力也很大。

维鲁特直接去找赛科尔。赛科尔蹲在灌木前,正在拍打他的被子。

维鲁特决定直说:“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赛科尔显得一脸茫然:“维鲁特,我做什么了?”

维鲁特看了一眼成为架子的修剪得当的灌木丛:“你把被子挂在灌木丛上了。”

赛科尔更加茫然:“是啊,我在晒被子啊?”

维鲁特眼皮抽动一下:“破坏公共绿化是不文明的。”

赛科尔话语里情感突然变得丰富,仿佛感同身受,愤愤地说:“对啊,太不文明了!什么素质啊?”

维鲁特:“……?”

半个小时之后,维鲁特宿舍床上的三件套也被人强行拆下来带下楼,加入浩荡的晒被子大军。

“你看你,再不晒就要发霉了,你是怎么忍下来的?”赛科尔把手上维鲁特那素面的床单七歪八斜地扔上灌木,还不忘感叹一句。

维鲁特选择随他去了,一个字忍,不和他计较。


总之,后来维鲁特就知道了,和他同级有一名很跳很跳的学生名叫赛科尔,就住在他楼下的309寝室,半夜会怂恿整个309陪他一起放声高歌,耳塞没有白买。


“维鲁特,你这样不行啊。”有一天赛科尔对维鲁特说,说得头头是道,“你太守规矩了,规矩是用来束缚人的,常理是用来禁锢人的思想的,你得打破它。”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维鲁特反问。

“和我凑一对吧,互补。”赛科尔厚着脸皮开始笑。

维鲁特几乎就想转身就走。

不过他忍了,一忍忍了五年。也许要忍一辈子,这是他的选择。

当然,他当然不可能如此轻率地作出决定,从他们相识到这个时候,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不一一赘述,只需要知道赛科尔好像天上的太阳。

太阳光暖而明亮,但也可以热烈过头,气死人。


比如现在,维鲁特又一次被赛科尔放了鸽子。

时钟多转过半圈,他独自坐在咖啡店里,迟迟等不来另一个人。

“你在哪里?”他在短信框里输入。

过了好久,页面才向上跳动了一下。他收到赛科尔的回复:“就在咖啡店对面的街心花园。你快来!”

“为什么到那里去?之前不是约在咖啡店?”

“今天天气多好!我想去街心花园那里,我就先去了。”

维鲁特小小地呛了一口。他没从赛科尔的回复里看出一丝一毫的愧疚感,但那种欢快的情绪剧烈波动着。赛科尔那双向着太阳的快然的眸子仿佛就在眼前。

“好。”他回。

他推开咖啡店的深色玻璃门,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湛蓝色的轻捷的身影,在街对面一棵散出透彻翠意的梧桐底下,在向他挥手。

维鲁特就向他走过去——走上人行道连接的木桥,握住木桥的扶手,和赛科尔并排站在一起。洒下的树影斑驳。

不得不说今天的太阳真的很好,斑斓的景物莹莹发着光,尽数落在维鲁特的眼底。这让他眼神微动,而赛科尔开始笑。

他想起那首诗,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想起一切感性的而并非理性束缚的东西,然后他想起赛科尔,想起自己,想起此刻的太阳。很多年后他还是会想起这一幕。

“给你。”赛科尔用手肘碰了碰他,递给他一瓶拧开的汽水,“说好要喝的咖啡。”他抬起左手晃了晃手上的物件:“我也有,一人一瓶。怎么样?”

维鲁特接过,嘴角噙上一抹笑意:“有谁会选在大太阳底下约会?”

“没办法啊。”赛科尔趴在护栏上,眯起眼睛,和煦的暖风微拂。他沐浴在春末夏初的光里,明媚得惊人,心情好极了。

“多好啊。”赛科尔自言自语。也不知是在说谁,说什么。

现在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半趴着,浸润在太阳光里,谁都不说话了。



end



感谢阅读……这是一次在写糖和写日常这方面的挣扎……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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